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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自然之体到“人”的主体意识
 
更新日期:2021-07-20   来源:   浏览次数:643   在线投稿
 
 

核心提示:莎士比亚对福斯塔夫的许多叙述都似乎有意让我们将其与苏格拉底联系起来。比如,剧中对他死亡的描述老板娘从脚不停地往上摸福斯塔夫逐渐冰冷的身体,让

 
 莎士比亚对福斯塔夫的许多叙述都似乎有意让我们将其与苏格拉底联系起来。比如,剧中对他死亡的描述——老板娘从脚不停地往上摸福斯塔夫逐渐冰冷的身体,让人想起柏拉图《斐多》中转述的苏格拉底之死,“麻木的部位逐渐升高,终于向我们表明,他已逐渐变冷变僵硬了。”与雅典公民对苏格拉底的指控不谋而合,福斯塔夫在剧中也不止一次被“父亲们”(国王,大法官)控诉败坏青年,“把年轻的王子全带坏了”(2 Henry IV, 1.2. 142)。阿兰·布鲁姆(Allan Bloom)认为福斯塔夫和哈尔之间的关系相类于苏格拉底与阿尔喀比亚德,是福斯塔夫对于青年的一种“爱欲”。他援引古希腊对于“友谊”的论述,认为哈尔与福斯塔夫之间存在着一种灵魂上的相互吸引,“他们真正是爱欲关系,是潜在的相契带来的相互吸引。”在剧中,许多地方暗示福斯塔夫是意识到自己的“师父”这一身份的。比如那段:

因为他从他虽然从他父亲那儿天然传来一股冷血,可是他拿它就当干硬枯瘠不长庄稼的土地一样,用尽苦心地下肥料、保养、耕种,喝了不知多少白葡萄酒来灌溉它,终归他果然变得非常火热勇敢了。即使我有一千个儿子,我要交给他们的头一个世俗的道理就是禁绝一切淡薄的饮料,专心一致地喝酒。(2 Henry IV,4.3.114-121)

更耐人寻味的是他与哈尔王子各自假扮国王的那出戏。戏中,面对哈尔王子装扮的国王对自己的控诉,他的辩解显示出他对自我这个主体以及与此相关联的世界有着清醒的认知。他说“千万不要把他从你的亨利身边驱逐走;把胖杰克驱逐走,就是把全世界都驱逐走了。”(1 Henry IV, 2.4. 469-470)这里,福斯塔夫是世界的表征,或者说是世俗世界的表征。这个世界里没有尊荣、荣誉,亦或其他高尚与神圣的东西,但它是一个充满蓬勃的生命力的日常生活世界。或许因此,才会“从一开始,福斯塔夫就是莎士比亚笔下最受喜爱的人物”。福斯塔夫的哲学很简单:即“给我生命”,不要在意那些伦理与政治的行为准则。在福斯塔夫看来,这是一个混乱的世代,“荣誉不过是一幅挽幛”(1 Henry IV, 5.1. 139-140),德行不受尊重,“在这种贩货争利的年头,什么美德也不中用……人所应有的才能,让这个下流的时代看起来,都是不值分文的”(2 Henry IV,1.2. 166-171)。与这种清醒的认识相对应的是其对自我生命力的保存“让我整个闲搁起来长锈死去,也要比这样子奔走不朽、一点一点地刮磨没有了好得多。”(2 Henry IV,1.2. 216-218)阿兰·布鲁姆认为,福斯塔夫“是一个存在于当下的人,对未来没有长远的打算。他最大的心愿就是,逍遥法外地生活在一个有法律的社会而不承担其后果。”
或许,福斯塔夫深刻地认识到历史发展的趋势,意识到自己所代表的这类人才是未来哈尔王子统治的基础,所以哈尔必须在市井酒徒间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好的君王。如普拉特(Michael Platt)所言,一位伟大的古代君王求教于苏格拉底,一位现代君主则求教于福斯塔夫这类人:

现代政治基点低,始于事物在普通观念中的样子,始于福斯塔夫;古代政治从不忘仰望高处,不忘思考高贵和正义的事情,如苏格拉底。古代城邦似乎只为美德而存在,如一个让金子闪耀光芒的剧场;现代国家似乎只为享乐和自由,只为霍布斯所谓的自我保存和洛克所谓的舒适的自我保存而存在。

正是福斯塔夫赤裸的身体性以及自我保存的生命意志,使得哈尔意识到当剥离所有那些政治之体赋予的荣衔、典仪,国王只不过是与普通人并无二致的“人”而已(king is but a man, King Henry V, 10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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